这几周都在密集学习福柯。
虽然他的reading我经常读的是一知半解,但这几堂课意外的和我产生了强烈的关联,有一种被他激活的感觉,对他的印象也有了180度大转变,有必要写一篇关于福柯的小日记。
上周ethics课的主题叫“Ethics as Self-Formation”。上课前,老师说今天先来做两个小练习。第一个练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现在什么都不做,来度过“无所事事的七分钟”。然后她自己就先把鞋子拖了,两只脚盘腿坐在黑板前,喊我们闭眼。虽然在瑜伽课堂也不是没做过,不过在一节正经lecture的课堂上这样我还是有点吃惊。这个练习结束以后,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小纸条,匿名写下过去24小时“你脑子里出现的任何对于自己的想法”。你猜怎么着,大家写的一大半都是对自己的负面评价。借着练习,开始这周的讨论self on self relationship。
那周的reading是福柯的“self-writing“, 把自我书写作为一种建构自己主体性的自我技术。这篇readings主要是介绍古希腊哲人的一种生活方式,通过自我书写来自我凝视,作为自我修炼的一种方法。其中两种方法是“个人笔记本“和“书信”,这两种方式都帮助一个人把外界的碎片挪用,整体化和主体化,从而将自我建构成一个理性主体,并且将他人的凝视与自己的凝视协调起来。我强烈的relate to最近在盲鸟营地做的鸟志(bird log),突然找到了当下做的事情背后的哲学和伦理意味,有点意思。
我第一次认真读福柯是在另一堂课,老师介绍福柯最有名的圆形监狱和权力理论。那堂课我我对他的印象是暗黑和压抑,无孔不入的监视以及生命政治,人有什么出路?另一个同学说,原来一直感觉福柯好凶,今天发现福柯有温柔的一面。福柯提到自我技术好像是把那种外界对自己的控制和自己对自己的治理串联起来。
这周对这个观点有了一些更深的理解。
这周的reading讨论的是泰国一个现代寺庙的meditation retreat,我又和自己找到了强烈的关联性。其中有一个讨论非常有意思,是关于寺庙里的mae chee(女僧人)。她们在外人看来面对极大的性别不平等,她们不能像monk一样被正式授神职。她们放弃了世俗生活,但是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寺院身份。而且她们要承担大部分的寺院内的家务劳动,在比如在寺庙内如果见到monk必须要走在他们后面等等。外人会觉得他们被困在牢笼里,但是很多mae chee做的不是去直接改变这个等级制度,他们甚至也不把身份位置作为主要的追求,而是把每天认真练习mindfulness meditation来作为安顿自己的“自我技术”。最近几年随着来寺院冥想禅修的人变多,mae chee承担更多的教学工作,地位也有所上升。但是这甚至不是他们主动追求的,而是一个他们自我安顿的一个副产品。
对于这种不平等的现象。老师讲到福柯的一个观点“There’s no subject prior to force relations”。她讲到权力关系并不是天然存在的,并且这种权力关系也不是固定存在的,而是在每天每天的小细节里一点点构建的。每一天的行为本身都在重新构建gender hierarchy ,它永远都有可能是会变化。
和lunar赶校巴又有一段有趣的对话。
“我最近对福柯的好感是,在悲观中又生发出一种乐观。”
“你是说这种自由或者是可能性,就在这种动态建构中?”
“对,而且是在非常小的细节,比如说那个mae chee,他们其实根本都没有想着要抗争。他们就是在为了自己的解脱,在做得很看起来很微小但是很具体又很艰难的一些训练。在这个过程当中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很大的结构。
我们很容易会受到这种大的西方的英雄主义电影影响,就觉得好像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在改变什么。但是是他们甚至没有intentionalto do so 。实际上她们地位的提升是和整一个社会的语境,社会运动等等是互相呼应的,是某一种历史的巧合,女性的地位有所上升其实不是她们的主要目的。”
“所以她们那些小小的行为只是追求个人的自由。”
“again ,你说的是西方意义上的个人的自由,就像我们在前一篇里面讨论的,她的那种 telos 是放下自我,以及为了帮助其他人。有很多原因,但都不是西方意义上的个人自由。
从压抑的福柯到主体自由的福柯,最妙是答案居然和practice有关。(我的「练习」系列)
依然迷糊中,但我越来越有兴趣读福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