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凡是 有价值有意义的表述,都值得我们去响应和回应。
这个话不管来自何方,甚至不管是谁做的,只要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我们只看看得见的行为本身。
有人认为,说了也没用,什么叫用和没用?当你说没用的时候,你自己站在一个地方?你自己是如何体验你自己的?
你是否体验到了或者完全没有体验到自己的力量?这个是我长久考虑的问题。
还有人说,某些人对某些大的问题还是抱有某些幻想的,但是不幻想是一回事,我们不能没有希望,因为没有希望的生活是没有尊严的生活。
那么希望来自何方?
这又是一个我们需要面对和需要回答的问题。
回应这样的问题种种,我就在去万山的公共汽车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无论中国怎样,请记得:
你所站立的地方,
就是你的中国。
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
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
你有光明,中国便不再黑暗。
你,代表我们每一个人。
我们是否足够的爱自己?是否足够的意识到自己和对自己有一个理性或者透彻的把握,这是个问题。
你所站立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你,你是什么?
请你用手抓你的胳膊,感受你是否存在。可以使用什么样的尺度来衡量你自己?
很可能你虽然活在你自己身上,但你离自己很遥远。比你离其他人更遥远,那你如何接近你自己?如何抵达你自己?
你该用什么样的尺度来衡量你自己?这个尺度是高一点还是低一点?是宽一点还是窄一点?是现实的尺度,还是理想的尺度?是当下的尺度,还是未来的尺度?是别人评价你的尺度,还是你自己的尺度?而你自己是否拥有一种抵达你自己的尺度?评价你自己的足够的方法?
这可能是个问题。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提出更多的问题。
那么第一个问题是,你以什么尺度了解自己和以什么途径抵达你自己。
很可能在面临种种问题,在现实当中,或者在一路走来的经历当中,我们在很多情况下把自己忘记了。
我们变得更多去满足别人的要求,去满足别人的指令,去完成别人的各种任务。
我们甚至有这样的感觉,别人是somebody,自己都是nobody,别人是everything,自己是nothing
我们不免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是无力的是缺乏的是感受的,活在自己身上是难受的。
怎么办?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机会把自己挂上去,只要不跟自己在一起, 只要去追随别人,好像一切就变得有希望,前途变得光明起来,是不是这样?打个问号。
是的,这周围是有很多现实的力量在要求我们 ,而你为什么不也是现实的一种,你为什么不也是现实的一种存在。你更是一个可能性的存在。
还意味着你有理由,或者还配得上拥有一个更高的现实。你想去到的地方,你想实现的那个你,对于这点我们要有充分把握。你肯定是现实的一种存在,没有人可以无视你。
而在这个世界面前,你是某一个终端,世界是在你眼前打开的。你不是无足轻重的,你不是可以抹杀的。
我想说,你不是没有力量的。
问题在于,我们有很多幻觉(不切实际的东西),当我们说我们要把握现实的时候,我们是现实的一种的时候,同时要指出,很多架在我们身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像一个看不见的符咒,看不见的绳索把我们捆绑着,让我们以为我们是没有力量的,以为我们是不存在的,是看不见的。好像我们当面是一个人,背面拖着一条蜥蜴的尾巴,好像不是一个充分的人。
我们眼睛长在前面,我们看世界,我们很可能需要把我们的眼睛转个弯,来面对自己面对自身,来看看自己的内心,然后掐自己的胳膊,来意识到自己的力量。
或者说 ,选一个良辰吉日,尼采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良辰吉日。选一个良辰吉日来解除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符咒,种种魔障,种种看不见的绳索和链条。然后出门到操场上,啊生活真好,我也很好。我们每个人都很好,我们不是生病的,我们不是仅仅令人羞惭的。
当然去掉自己符咒的工作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展开,我的朋友有的通过心理学,有的通过去做三个月的志愿者,或者做一些不在我们习惯轨道的事情,是我们的习惯轨道把我们变得好像牛羊一样,只能在规定的栅栏里行走。不是的,做一件其他的事情,一件你以前不做的事情,解除自己的符咒。
这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们以什么样的尺度来衡量自己,第二个问题是,你也是现实的一种,你可能是有力量的。
第三个问题,你是有选择的。
我们经常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所困扰,眼前琐碎的事情。我有时候觉得人们很容易被眼前种种的小理由带走,是因为他生活中缺少一个大理由,缺少一个大的根基。然后被各种理由牵走以后发现,原来我做不了什么,不是的。
在任何情况下,你都是有选择的。
进纳粹集中营的心理学家,在那样生命的黑暗时期,去感受去表露,去找出自己思想感受的不同层次,在黑暗中写字很了不起,即使在集中营中也是有选择的。在任何情况下,保持一个人的体面来面向世界。在任何情况下,人都可以选择保持他人的尊严的状态。以种种细小细微的细节。他们有一次下火车去另一个集中营的路上,突然看到晚霞满天,他们突然背诵起年轻时的诗歌,为自己身上还拥有人类的情感和那个世界的记忆和联系而感到振奋,这足以让他们继续活一个礼拜。人是有灵性的生命,不是被动的,所以在各种情况下你都是有选择的,关键是你选择的理由是什么?
包括你去做一件在别人看来是比较逆反的事情,因为这个行为写的一系列文章。
这样的表述,延展了这个行为的意义,扩大了这个行为的空间。这个理由更能说明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不是来自于外在,而是来自于你内心的要求,这个理由可能在别人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但对你很重要,你充分掂量过它觉得你需要接受这个理由,我接受这个理由才能保持和我自身的一致,才能肯定我自身,才能赞美我自己。
当我们某些选择的决定和我们内心深处最为强而有力的声音结合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就踏实了,我们就感到心满意足,我们就感到自己的人生是连贯的,并且值得你自己来尊敬的。
当然,选择不止一次,还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当你做出某个选择后你落到了某个境地,某个比较倒霉的境地,或者做了一个理想的选择落到了一个特别不堪的现实上,你怎办?你还有第二次选择,第二次选择需要第二次选择的理由,你不能没有理由,你的理由更能成为你自己。
你是有选择的,你要看重你的理由,你的理由可能比你的行为更能说明你你自己。这需要你去思考,从自己的某个位置上退后一步来审视自己,反思自己。
关于你是什么中国才是什么的「你」,我想提出的第四个维度是,
这个选择是我们强调是你的选择,但是,我们还要强调的是,它是通过某些「看得见的行为」而体现出来的。
也即是只有通过行为,才能释放你到底想什么。
这一点,我很反对心灵鸡汤,心灵鸡汤的问题是,我不认为在一个混乱无序的世界面前,你只要稳住你的内心就可以了,相反,我们内心可能正是需要随着周围世界的拓展而得到一个拓展和充实、增强。
我强调你是什么的时候,强调的是你以你看得见的行为来说明你。
你有理由了不是吗,接下来你要有行为。所谓看得见的行为,不是说你心里想什么,还要别人看得见听得见。 这是对人性的一种看法,人是一种什么动物?我同意马克思的看法,人没有事先的本质,我认为人是他行为的集合。我们每个人,在经过我们理性的选择有充分的理由,行为把我们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有看得见的行为,比在那想更加重要。为什么?因为行为留下印记。而且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不管在哪种意义上,改变了世界的形状。
比如你把家打扫好了,这个小小的行为就改变了世界的一个角落。一个更小的例子,你把你的头梳好,衣服穿整齐,这个行为反过来也会对你产生某种作用。所以有时候我提倡,在人们的内心不能一下子转变过来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外表来转变。
通过外表的转变,通过看得见的东西来给内心提供某种提示或者暗示:你可以好一点,你可以跟好一点,你可以美一点,你可以帅气一点。
所以看得见的行为,你想想当你大声说话的时候,当你举手发言的时候,很多年后你会发现,当你某某讲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自己在那个场合我提了什么问题我什么感受我是记得的。因为这是一个看得见的行为反过来塑造了你自己。
当我们强调看得见行为,是别人能看见,但不是说服从别人要求。不是的,我们经过一个新的起点,我们从我们自己出发,响应我们内在最深处的需求,我们做出看得见的行为,这个行为是在人与人之间发生的。是在人和人都能看见的那个领域。
换句话说,他人都能看见的领域,你看见别人也能看见,人们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我们共同看见某个东西,我们有一个共同经验,但很可能是以你自己不同的方式去体验,这个叫什么领域?这个叫公共领域。这叫什么舞台?叫亮起来的公共舞台。
我想说的是在亮起来的公共舞台,我们更能够体验自己积极力量,更能够塑造自己积极形象,而不是我丰富的内心只有我不吭气在那想,一个人暗自想想出来的,不是的。
我们曾经有一个完全扼杀个人生活的时期,经过这样一个时期我们来到另一个时期,好像只有个人的才是更有理由的,更多说明你自己。我们为什么不进入第三个阶段,就是带着我们起点上建立起来的更为深层的自己,来进入公共领域,来发言来说话,来这种方式塑造我们自己。不,不仅塑造我们自己,是塑造我们的公共生活,塑造我们的社会生活,我们的政治生活。
当我们说我们有力量的时候,不仅仅是我们低下头来认识到我自己的力量,而是说我在一个看得见的舞台上,在一个看得见的人和人的关系中,我如何表述?我如何给现有的秩序和格局我添加一点刺激,我可以使现在讨论的格局发生一点点变化。
我于是看到了自己的作品。
就好像一个小男孩往水里打水漂,砖块扔下去,水里起了涟漪。
其实我们任何一个人在许多情况下,都可能成为那个打水漂的小男孩,如果我们采取一点行动,做出某些看得见的举动,我们就能使格局发生一点点变化,就能给世界带来某些新的形状,某些新的变化。
而我们有理由这样做。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活的比我们更长久,因为这个更长久的世界上,人们来去匆匆,我们都是过客,但这个世界本身要存在下去,我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一遭的人,有理由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光亮的东西。就像我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希望前人能给我们更多光亮更多启明的东西能指引我们的东西。
我们不应该是从黑暗中来,经历了很多黑暗的东西以后,再回到更黑暗的的地方去。在这个阶段,我们需要有亮光。
而我们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不?
我希望这段话是一个引子,引发同学们更多的问题。
我们试试在这个场合里面说话,是不是给这个格局本身带来了小小的改变,不,是不是给你自己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改变。